第九章 朝天空扔出石头-《我是我的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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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简氏集团军屡败屡战,勇气可嘉,但处境并没有丝毫好转。乌力氏集团军的战争态势大气磅礴,战略步骤周密精致,战役行动出神入化,令人防不胜防。

    在新的一轮战役中,乌力氏集团军开始使用更新式的装备——他们改进了弹弓的推进器部分,用止血胶管代替汽车内胎,这样制造出来的弹弓,柔韧度达到了完美无瑕的程度;他们还用整块的胶皮贴在脸上、裸露的手臂上,这样就等

    一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1  米哈伊尔.卡拉什尼科夫:前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师,设计了ak-47突击步枪,享有世界枪王的美誉。

    于穿戴上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;他们仗着优势装备,有恃无恐,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前冲,攻势之猛烈,根本无法阻拦。

    简小川精心组织了一次伏击战,生俘了满脸贴着伤湿止痛膏的高东风,缴获了一把乌力氏弹弓。简小川根本不在意眼里流露出异常恐惧直往地上跪的高东风,从简明了手里接过那把精致的弹弓,在月光下看了又看。

    “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冷兵器!”简小川仰天叹息,“既生亮,何生瑜!”

    在战争明显呈现出对简氏集团军不利的局势下,简小川走出了孤注一掷的一步——向乌力氏集团军的非战争人群发动攻击,迫使乌力天赫放弃总攻,与

    简氏集团军城下结盟。

    “我们停战。”简小川鬼鬼祟祟地走进乌力家的院子,掀起雨衣帽,开门见山地对乌力天赫说。

    “除非你投降。”乌力天赫攀在鸽舍的梯子上,看也不看简小川。

    “再想一想。”简小川仰了头往上看,诚恳地建议。

    “不。”乌力天赫向鸽舍里撒了一把绿豆。

    简小川慢慢从裤兜里掏出他的手。他的手上握着那把从高东风手中缴获的乌力氏带瞄准具弹弓。乌力天赫笑了一下。但是他很快不笑了。简小川的另一只手用同样慢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来。他的手里捏着一把射弹——不是乌力氏弹药,而是铁丝制作的射弹。他慢腾腾地把铁丝射弹装在弹弓上,一共装了三发。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,满意地吹了声口哨,把弹弓举起来,对准目标。

    停在鸽舍上的一只红雨点惨叫一声,像一颗熟透的红枣从屋顶滑落下来。射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它的脑袋,它躺在地上,美丽的头颅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了。屋顶上的鸽子们惊慌地扑棱着翅膀,飞上天空。阳光像雨水一样罩住了它们。

    “我操!”乌力天赫咆哮。

    “我们停战。”简小川捯动着两条腿,像得了手的苍蝇,摆弄着手中那把可怕的武器。

    “去死吧!”乌力天赫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第二只雨点儿从天空中摔下来,滚落到乌力天赫的脚下。乌力天赫从梯子上扑下去,将简小川扑倒。两人揪作一团。一只猫惊慌地从他们身边蹿过。尘土飞了起来。落叶重新回到天空。花坛边上的白芨草和绶草覆倒。鸽子们回到屋顶,远远地探了脑袋往下看。它们看见自己的主人下颏上挨了一肘,血喷射出来。然后,主人身下那个穿着雨衣的偷袭者惨叫一声,像是在课堂上积极要求发言的学生似的,高高地、颤抖地、可笑地举起了一只变了形的手。

    老四折断了简家老大的手指,老五去炸飞机,两件事都不仅限于上房揭瓦,属于造反性质。乌力图古拉当然不会由着他们胡来,不管萨努娅怎么反对,他都搬出了家法来严厉管教。

    乌力天赫和乌力天扬吃了一个礼拜的忆苦思甜饭。饭分干稀两种,干的是米糠蒸野芹菜,稀的是豆渣汤;干的硌牙,稀的涩口,别说好吃不好吃,能对付下去就不简单。就这样,乌力图古拉还不满意,尝了一口豆渣汤,生气地批评万东葵,为什么在汤里放盐?弄得跟鸡汤似的!让万东葵把汤端下去重做,不许放盐。

    乌力天赫没有被那份牲口料吓住,上桌以后谁也不看,米糠窝头一掰四块,一口一块,三下五除二,把属于他的那份干粮填进了肚子里,再喝光碗里的豆渣汤,还倒了一口开水在碗里,把碗底剩下的汤渣涮了涮,仰脖喝得干干净净,然后一脸不在乎地起身离开饭桌。

    乌力天扬就困难了。他嗓子眼儿小,眼馋桌上新旧两重天的饭菜——他的是猪食,别人的是金钩云豆、红烧狮子头、香煎黄花鱼。最可气的是那盘油汪汪的烧白肉,肉皮红亮,芽菜清绿,上笼蒸得粑粑的,让人直流口水。坐在乌力天扬身边的童稚非不懂事,明知道乌力天扬不忍心看,偏把烧白肉端到自己面前,一筷子一筷子地向盘子里伸,吃出香甜的呜呜声,让乌力天扬一头撞死的心都有。乌力天扬没有乌力天赫那么硬气,但他鬼机灵。他很认真地吃他那份米糠菜团,突然耸动鼻子,打一个喷嚏,糠菜喷得到处都是,然后一脸惊慌地看着萨努娅。蠓子飞进鼻子里了。他无辜地解释。他还在乌力图古拉对秘书严之然说话的时候,飞快地把剩下的糠菜团子塞进衣袖里,等乌力图古拉说完话,他已经喝光了碗里的豆渣汤,满意地打着饱嗝儿,离开饭桌。总之,这方面他很有办法。

    “教育归教育,也得有个教育方法。你总不能把下一代教育出个牲口肠胃来吧?”吃过饭后,萨努娅给乌力图古拉换领章帽徽。三届人大九次会议通过了《关于取消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衔制度的决定》,戴了十年的肩牌领花和帽徽得换下来,改戴红五星帽徽和红领章。萨努娅不能说红帽徽红领章有什么不好,对乌力图古拉教育子女的做法却心存块垒。

    “修正主义苗子,亡党亡国都在他们身上,那才是牲口。我扒他两层皮下来,看他拿什么当牲口。”乌力图古拉的道理不容推翻。

    乌力天扬晚上做噩梦,梦中又踢又咬,鬼捉似的。乌力天赫拍醒乌力天扬,问出了什么事。乌力天扬一身冷汗,说老头子要扒我们两层皮,我就找,找呀找呀,只找着一层皮,没有第二层。乌力天赫皱着眉头,说你白聪明了,他说两层,是说我俩,一人一层,加起来正好两层,现成的,怕他什么。

    哥儿俩老挨打,挨出了经验。乌力天赫的经验是迂回战略,乌力图古拉的大巴掌过来,先缩脖子后转脸,拿后脑勺儿去接巴掌,眼睛闭着,以免巴掌打歪了把眼珠子刮出来。后脑勺儿也有讲究,分哪一部分后脑勺儿,最好是枕骨,其次是顶骨,顶不济了再用额骨,但千万得保护住颞骨和外耳门子,要不就给打成傻子或者聋子了。

    乌力天扬也有经验。他的经验是虚张声势,乌力图古拉探照灯似的眼睛一罩住他,示意领刑,他就号。那号不是干号,要号得气都上不来,号得惨不忍睹,号出惊天动地的效果,同时配以协同动作,巴掌过来,人往地上赖,东倒西歪地让他打不准,有多少弹药都给他消耗了。

    “你号什么?”乌力天赫最见不得乌力天扬这样,领过刑后瞧不起地说乌力天扬,“亏得没打仗,打仗准当叛徒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没打仗吗?真打仗我和他同归于尽,宁死也不做俘虏,还叛什么徒?”乌力天扬不服气,向乌力天赫推销自己的办法,“号有好处,号能止疼,号得越响越止疼,不信你试试。”

    兄弟俩领完刑去找**,在**像前跪下反省。

    **的像是刺绣,有个怪怪的名字,叫《湖南农民运动调查报告》,是说**年轻的时候,去湖南农村发动农民造反的事儿。那个时候的**很年轻,梳着中分头,穿一件知识分子常穿的士林蓝土布长褂,脚上蹬一双能走千山万水的千层底布鞋,腋下夹一把无法无天的红油伞,这样的**充满自信,一看就知道他非闹出大动静不可。

    两兄弟跪在**像前。乌力天赫跪得刚烈,腰杆儿笔直,是那种好汉做到头,在刑场上引颈就义的跪法。乌力天扬打过就百无禁忌,拿什么都无所谓,人往墙角一贴,身子顺着墙滑下去,有人进来就跪正,没人进来就倚着。

    那么跪着倚着,等夜深人静,大家都睡了,乌力天扬也倚着墙睡过一觉,一撑膝盖起来,先去父母的卧室外贴门侦察一番,再放心大胆地去厨房,过一会儿,得了手的老鼠似的,嘴里呜呜地嚼巴着,给乌力天赫端来一盘冷饼子和两块冻凝了油的烧白肉。

    “就剩这些了。”乌力天扬打了个饱嗝儿,用手遮住嘴,“要不够,还有一个鱼头,我去给你拿来。”

    乌力天赫对五弟贪图口腹之欲废弃骨气的做法充满蔑视。他热衷于对抗,比如黑暗对抗光明,冷漠对抗热烈,死对抗生,儿子对抗老子。他看也不看五弟手中的盘子。乌力天扬不劝四哥,盘腿坐下,盘子搁在腿窝里,先把两片冷烧白肉填进嘴里,再把冷饼子一块一块填进嘴里,都吃了。

    夏天的夜晚十分美丽,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和黄果兰的暗香,花香阵阵袭来,沁人肺腑。乌力天赫起身出了屋子,来到后院,攀着梯子上了鸽舍。

    鸽子们都睡着,遭遇了一场屠杀,睡得不安宁,在梦中挤作一堆,咕咕地说着梦话。乌力天赫趴在那里,着迷地看着它们。他猜它们梦里有着什么,是不是有高贵的飞翔。他趴在梯子上,人悬着空,在黑暗中,有一种逃离地面的幻觉。

    乌力天赫回到屋里时,乌力天扬已经睡着了,躺在水泥地上,四仰八叉,满不在乎,手里还不肯松开空盘子。乌力天赫把乌力天扬抱起来,自己靠墙坐下,让乌力天扬躺在自己怀里睡。他那么坐着,抬头看对面。他看见**脚步匆匆朝他走来。他想,**喜欢自由自在地走动,没有人能够阻止他。

    乌力天赫看了一会儿无拘无束的**,伸手关掉灯。现在,屋子里全黑了,什么也看不见。乌力天赫一动不动地抱着乌力天扬,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。  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  npxswz        各种乡村  都市  诱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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