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心乡-《剑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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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book chapter list     裴钱要走一趟皑皑洲,刘聚宝昨夜亲自书信一封到了霁色峰,说邀请陈先生商量一件要事,具体情况,信上不好详说,陈先生若是不得闲,可以让大弟子代劳,不妨事的,裴宗师不也是皑皑洲刘氏的客卿?陈平安让裴钱就当散心,可以顺路去洪武王朝看看那边的风土人情。

    农忙马上结束,赵树下和宁吉要回村塾那边。邓剑枰临时起意,说打算回一趟北俱芦洲姐姐姐夫的那座道场,陈平安就让他将那两位亲传弟子一起带来落魄山,邓剑枰询问合适么,陈平安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,到时候见了面,他们俩得喊自己师爷了。

    老聋儿要赶回花影峰开课授业,郑大风去莺语峰教拳,“两金”境界的温仔细需要一路暗中护送小米粒他们几个到老龙城。

    聂翠娥和那几位不是龙象剑宗客卿便是青萍剑宗供奉的别洲剑修,他们也要打道回府,皆是心满意足,不虚此行。

    仙尉道长带着从那边赶来的亲传弟子林飞经,一起去往香火山,继续开山渡水铺路架桥,师徒走在上山的路上,路边行亭座座,都是师徒的手笔,林飞经好奇询问昨夜异象连连,师尊是否清楚真相。仙尉愣了愣,昨晚睡得死,连宵夜都忘吃了,今早大风兄说他鼾声如雷都快要把屋顶掀了,仙尉哪里晓得啥异象不异象的,脸上挂不住,便一挥袖子,训了徒弟几句大道理,说得林飞经心悦诚服赞叹不已,由衷觉得自己与师尊差得有点远。

    是啊,山不在高,心诚则灵,依德修道,逍遥乎天地大庭,吾家道场,何陋之有?

    “飞经,你觉得老厨子的那张藤椅,做工如何?夏日纳凉避暑,一手蒲扇,一卷道书,如此卧游,为师很是羡慕啊。”

    “师尊,弟子这就去搜集古藤。”

    “飞经,你与为师说句心里话,为师迟迟没有跟陈山主开口,好让你成为落魄山谱牒修士,有没有着急?”

    “弟子绝无此心。”

    “不够上进啊。”

    至于我们陈山主,终于不当甩手掌柜了,就像老家的一位老人,过年热闹之后,便要送别他们去不同的远方,会有更好的前程。

    小米粒他们没有立即御风去往牛角渡,而是沿着那条蜿蜒的出山道路,先徒步走去小镇,购置一些山水行旅的必需品,也好与压岁铺子和草头铺子的掌柜伙计们道个别。

    在山门口看不见他们的行踪了,陈平安就走上台阶,多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身影。青衣小童与黑衣小姑娘蹦蹦跳跳,打打闹闹,旁边走着一个背着个大行囊的惫懒汉子,气息绵长,步伐稳重。

    按照宁姚的预估,竹素会在今日午时破关,跻身仙人。

    她今天会早点赶去龙泉剑宗犹夷峰,需要给赊月当伴娘。

    那座扶摇麓私人道场,陈平安暂借给了谢狗,而且谢狗也需要为丁道士护关。

    陈平安喊住就要去螺蛳壳道场养伤的小陌和跟着他一起去、好在那些玉人面前摆“大妇”架子的谢狗,一起走向竹楼,他去屋子里边拿出一根前不久新制的绿竹杖,铭刻有两款印文,“落魄山”,“次席”。

    送给谢狗的行山杖。

    陈平安解释道:“之前做的,所以还刻着‘次席’,你现在是首席了,可以自己重新铭刻新落款。”

    貂帽少女瞥了眼绿竹材质和铭刻痕迹,“断代”简单,是上次从五彩天下飞升城返回落魄山没多久的山主手笔,谢狗咧嘴笑,傻乐呵。今早差点又被剔除谱牒身份的白发童子在一旁哎呦喂,啧啧啧,酸溜溜。人比人气死人呐,谢舵主真狗腿,官运亨通呐。

    谢狗一边忙不迭接过行山杖,一边假模假样在那儿客气说着“大礼啊,无功不受禄啊”。

    当时她自作主张带了一拨女鬼“偷渡”来到宝瓶洲,差点捅了篓子。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“不是与你承诺过,只要你能管好闲事,我就送你一根行山杖。”

    谢狗笑道:“闲事是管了,可也没管好啊,受之有愧,却之不恭,哈哈。”

    在落魄山,不管是修道之士还是习武之人,有无行山杖并无任何讲究,也不是非要什么身份才能配备此物,若是喜欢,自己打造一根竹杖便是。可是不是山主手制、亲赠,意义到底不同。

    陈平安问道:“丁道士如何了?”

    谢狗说道:“乌龟爬爬,进展缓慢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说道:“也好,稳扎稳打。”

    小陌问道:“公子,助吕祖护道一事怎么讲?”

    陈平安揉了揉眉心,“还在等消息。”

    魏檗来到竹楼,提醒道:“京城已经开始早朝了,你这个新任国师迟迟不到场,殿上文武已经议论纷纷,一个个都在瞎猜,只说昨天京官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,大九卿少了一个、小九卿少了俩,陛下也要等你露面了,才好定调子。反正也迟到了,你不如干脆再晚点过去,只参加御书房的小朝会?我可以跟陛下说一声。”

    昨夜大骊京城,简直就是鸡飞狗跳,就没个消停,魏檗作为管辖京畿山水的北岳神君,职责所在,需要让诸多衙署的一众山水官吏盯着许多传信飞剑,这一宿,可谓将那宦海沉浮、人生百态看了个遍。

    世道人心没有新鲜事,例如破而不立,只摧毁而无法构建,无非就是史书上的某某起义。能破能建,就是立国。王朝更迭是如此,仙府、豪门亦是各有各的“鼎革之际”。

    陈平安从远方收回视线,说道:“现在就去京城,早朝还是要参加的。”

    等了片刻,不见魏檗施展神通,陈平安心生疑惑,转头望向这位在大绶朝都快要妇孺皆知的夜游神君,问道:“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可聊的,说说看,我倒要看看,什么事什么人能够让魏檗感到为难……”

    魏檗面无表情道:“搬不动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愣住,“什么?”

    魏檗解释道:“你如今是十一境武夫,神魂凝练至极,实在是拎不动。就像江河里边的镇水铁牛,单凭人力搬迁,太费劲了。我总不能随便动用北岳的山水气运,况且每天来上这么两遭,谁都吃不消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拍了拍魏檗的肩膀,“夜游神君的名气上去了,道力暂时没追上。”

    魏檗建议道:“在集灵峰和国师府设置一道云窝阵法?”

    陈平安笑着伸手凭空画出一张更为“拙劣”的仿冒三山符,若说谢狗仿自三山九侯先生的三山符,属于瓷器里边的官仿官,那他这一手就是典型的民仿官,将就着能用就行,想要跨越宝瓶洲的半洲之地都是奢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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